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嘎子(一)
更新时间:2013-10-10 13:20:00  |  来源:张驰  |  点击次数:2426次
冬日温暖的阳光照耀大地,呼啸的西北风变得温柔的午后,在避风的南墙下,戴一个耷拉耳朵的棉帽子,邋遢的有些病弱的的男子就是嘎子。簇拥的人群,说着李家的羊,张家的猪,村里的选举,王家的媳妇,沐浴在阳光下,等待太阳的西沉。他们的话题与时俱进,日新月异,几十年来总也道不尽说不完。嘎子习惯的将两只手囤起来,抱在胸前,蹲人群的外围,呆若木鸡的听着,时不时咧微微傻笑。偶尔,嘎子会有一搭没一搭的插插话,遭来善意的调侃,嘎子也不反驳,依然微微的张嘴傻笑。没有人在意他说什么或者没有说什么,也没有人注意嘎子的离去。嘎子,在这样的场景下一晃就快六十了。

说起来,我和嘎子还是一家人呢。他是我爷爷的前妻——我的大奶奶嫁入时带来的儿子的儿子。他的父亲和我的父亲小的时候应该在同一个锅里吃过饭。因为这层关系,我们当着本家走动,即便现在有什么红白事情,也是要礼尚往来的。论血缘,我们其实相差十万八千。事实上,就生活习性,说话的腔调,我们两家也是大相径庭的。在我的爷爷,奶奶去世后,两家关系也因此渐行渐远,甚至于尴尬。那曾经的亲密已变成了遥远的记忆,

嘎子兄弟三个,他排行老二,小时候我见着他要喊二高(哥)的。嘎子大我几岁,没有上过学,很少说话。也许没有同学的缘故,嘎子几乎没什么朋友和玩伴。热闹的场景,嘎子从来都是远远的观望:两手捅在脏兮兮的补了又补的发白的藏青色衣服的袖筒里,站在不注意的地方,好奇和冷漠的看着。从小,嘎子就游离在这个社会的边缘,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愈来愈自卑和封闭,行为举止总是不怎么与人合拍。在大人的眼里,嘎子是有智障的、怪异的。我每次见到嘎子,叫他“二高”时,嘎子只是习惯的抬抬头,斜着眼,咧着嘴似笑非笑的看我一眼,然后继续自己的事情,让人不是很舒服。渐渐地,习惯了他的这种腔调,也就不太在意了。嘎子长成大小伙子的时候,依然独往独来,并有了点脾气,骂人的时候带着很多脏字,有些二的特征。我总是担心他做出什么不理性的傻事,甚至于担心他会冷不丁的给我一石头,或者在某个漆黑的夜点着我们家的房子。
嘎子三十岁的时候还没有娶上媳妇,对此没有人感到意外。我的父亲很纠结这事,最终给他撮合了一个腿脚有点残疾的媳妇。这女人各方面配嘎子绰绰有余。嘎子过上了正常男人的生活,饮食起居算是有人操心了。几年后,他们生了两个儿子。当了爹的嘎子并没有变得很勤劳。春天,夹着铁锨晃晃悠悠的来到离家两里外的自留地里,装模作样的这挖挖,那铲铲,茁壮的野草盖过了麦苗,他也看不见,一两个钟头后就回家了。夏天,地里浇水,嘎子总会少浇一两个的,麦子稀稀拉拉总也长不大。秋天结束后,嘎子的粮食永远也不会吃到春节。亲戚的周济是免不了的。嘎子对此不以为然,他习惯了吃了上顿没下顿,过了今天不想明天的生活。嘎子没有想过孩子的未来,他相信他们会和自己一样长大成人,正常生活的。对于物质他没有过多的追求与奢望。一家人十多年如一日曲卷在父母留下的院落里。发黑的房顶吊着串串尘土,烟熏的墙壁衬托的屋里窑洞搬昏暗,离炕近的墙壁上糊了层层的报纸,泛着黄诉说着久远的故事。嘎子的老婆身子向右倾斜着,胳膊下压着两个枕头,身上盖着的被子被拉到齐腰,似睡非睡的,年复一年。他的两个孩子,在这样的环境下,读书到小学毕业也就放弃了,拿起了他的父亲曾经用过的铁锹,走向广袤的田野。